(文/泥瓦匠)看和谁比。和中国国内战争类型片比较。战狼2绝对值得上5星。动作场面平均两三秒一镜的剪辑和大量的爆炸,干净凌厉的剧情绝对能激起绝大多数人的荷尔蒙。片中使用了大量的国际团队,比如开头“假”长镜头用到了加勒比海盗的水下摄影团队,女反派演员是寡姐御用替身,壮汉是WWE演员,交叉骨。这在运作层面是一个巨大突破,我们看到了一个能在中国资本支配下的,对国际团队保持强劲掌控力的商业运作范例,尤其是和年初失控的《长城》比起来。
然而电影的剧情内核还是相当美式的。比如主角的惩恶扬善的核心动机不是为了国家建设人民幸福,而是为了为自己的心上人报仇雪恨。这样个人主义式的国家英雄我还是第一次在国片中看见。和当年甚至谒见了国家主席的《集结号》比起来,《狼》的创作思路似乎掉了个个儿。《集》中的核心概念的是个人必要时要牺牲自己换取集体/国家的胜利。这样的逻辑仍是从60年代革命电影中吸取,只是部分加入了现代性的人本主义——在保证国家利益的前提下,个人的牺牲是必须的,但是这样的牺牲换来的不只是一个伤亡数字,而是来自国家的尊重和认可。当然《集》已经部分脱离了国产主旋律电影纯集体主义,以塑造党的领导、人民群众战争的旧式套路。但是我们仍能看到其埋藏在深处的旧时苏联式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阴霾。
《狼》就完全不同。在《狼》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以“复仇”为欲望动力的战神。这次创造奇迹(历史)的不再是人民群众,而是一个相对有血有肉的个人主义英雄。甚至片中“扬我国威”都只是顺带着作为次要主题。作为国家军力化身的吴京没有去拯救世界,甚至对当地的动乱都没有进行干涉。吴京只是在寻仇的过程中保护那些被卷入动乱中的和其个人情感相关的个体。可能很多观众会想吴京其实也有在保护中国在国外利益和外国亲善派黑哥们,但是我们来仔细打理几段动作戏被发起的主要矛盾:第一幕闹市区的动作戏是因为吴京要保护干儿子和驴谦,第二幕医院的戏份和第三幕旧工厂的戏份的根本矛盾冲突是吴京要找小男孩的妈妈,最终的决战是吴京要保护工厂里的爱人和为自己旧爱报仇。可以发现编剧把吴京战斗中的国家主义巧妙的和个人动机并置在一起。如此我们看到的不再是一个高喊爱国受意识形态支配的机器人,而是一个在为自己战斗的英雄。虽然没有达到《雁南飞》、《士兵之歌》那样彻底的还原战士作为人该具有的人性,但是也是长足的进步了。
而片中对爱国主义的直白表述是直观表现在对吴京的保护上,即英雄救人,国家救英雄,用这个逻辑上说明国家的作用仍是比英雄要大,英雄需要国家作为坚实后盾。这样的处理手法比《霍元甲》那样直接在舞台上痛打外国人不知要高到哪里去。当然片中也有几个部分处理的略显生硬,比如最后的举国旗过战乱区。电影进行到此处,矛盾冲突都已经完全解决了,主人公的欲望目的,弧光都已经完成,甚至连国家救英雄的戏份都已经展示过,加入此段完全是为了在重重的给大家画一个“爱国主义”的重点。可能导演的设想是让观众的爱国主义在此得到一个彻底宣泄的出口吧,一些观众也说觉得很激昂,但是在我看来就是画蛇添足。
有人不喜欢吴京在片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超能。在我看来是完全没必要。我们要注意分清电影艺术和生活的区别。电影是造梦的艺术,有其是对商业电影而言,满足观众的欲望是第一要素。如果我做个爱国主义梦,在街上痛殴了洋人还要被八国联军一路打到老家,那有个屁意思。
和国外电影比
那就只值个三星。当然对外国技术主义“模仿真实”的电影技术的使用是很棒。但若是上升到电影理论层面就只能说还需要多努力。这是中国电影的通病,即对经验技术资本的强烈依赖,但对电影美学,电影理论的匮乏,使中国电影的表达模式仍然停留在三四十年代经典好莱坞时代,尤其是《狼》中这样造全能神,完全脱离生活的电影。在影像时空层面只有开头一个只是用摇镜头替换了正反打的假长镜头、和非常传统的快速剪辑可以值得一提,其他都是经典好莱坞“拍你所想,剪你所想”的传统模式。剧作层面更是软肋,虽然是从集体还原成了个人,但是吴京的形象仍是脸谱化的,是一个可以用数个伟光正的词汇可以归纳出的视觉工具。
《第一滴血》之所以伟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史泰龙在最后一幕的痛苦哭诉。在这一幕后,史泰龙不只是一个战神,也是一个隐忍着战争创伤,回国后要面对失业,面对国人职责,面对战友离去的孤独的完整的人。
同样是造神的电影,当《现代启示录》给予了马龙白兰度至高无上的智慧,可以彻底控制他人思想的神力的时候,他却面对着自己内心的叩问——我这样做都是为祖国赢得这场胜利,但是我这样做正确吗?我是把这个地方变成了天堂还是地狱?我远在家乡的至亲会怎么看待我?
这些就是人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的复杂性和不可知,也是左派电影风潮后世界电影界的现代性所在。而这正是中国类型电影所缺乏的——如何从不同视角去解读演绎一个完整的人,以及一个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