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材经典别有新意
家庭喜剧片是日本电影最拿手的类别,以小见大、笑中带泪、高度生活化中的心灵敲打让人百看不厌,也成就诸多经典。题材出挑不落俗是又一特质,饱含岛国人的想象力。正在上影节大放异彩的《小偷家族》,维系家庭纽带的竟是犯罪,本片则是靠停电来重启一家人的命运。
手法方面,用反乡愁来凝固乡愁,颇有新意。女儿对外公寄来海产品的嫌弃、儿子对鹿儿岛记忆的模糊、丈夫对离开高楼大厦的不舍,都在传达城里人的乡愁割裂。然而几番上路,矢志不渝前行的背后,又是乡愁的拉扯。如果说,离开东京是守城七天弹尽粮绝的无奈、骑车走高速是机场关停的挫败,那么在苦不堪言的泪水洗礼后,放弃农家衣食无忧的安逸,重新踏上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回家路,是最有力量的选择,才让片尾男捕鱼、女织布、自给自足的乡下慢生活格外唯美。月是故乡明,情是家国重,盏盏渔灯环抱的温馨港湾,是生存家族最好的归宿。
人物挖掘功力在线
回归家庭人物,把性格特质从无意义的生活状态下抓取出来,丢到非常态中淬火和涅槃,彰显本片对人物挖掘的功力。甩手掌柜的父亲,除了工作就是吃睡;任劳任怨的母亲,操持着一家人吃喝拉撒;寡言少语的儿子,怯弱到喜欢的女生都不敢表白;养尊处优的女儿,挑三拣四还略带矫情。寻常的家庭,得过且过的生活,抱着电视、对着厨房、戴着耳机、玩着手机,每个人都零交流的活在自己小天地。
一场停电打破了常规,将人物情感状态的铺垫、递进和转变演绎的完整又真切。死要面子的父亲,同事面前买超贵的自行车,儿子面前执拗的钻木取火,驴友面前头也不回分道扬镳,也会为子女讨口饭吃而下跪,也会放弃父权威严随地大小便,也会为家人充饥大战母猪。好一招社会人同归于尽,摔晕了小猪佩奇,大吉大利,今晚吃猪,滑稽中尽显父爱。唯唯诺诺的母亲,连鱼都切不动,也会讨价还价囤物资,也会举起杀猪刀,一句“你们第一天知道爸爸是这样的人吗?”责备中流淌亲情。儿子丢掉手机补车胎,扛起家中顶梁柱的责任。女儿不再叫苦叫累,主动找食物做野外家务。当互相指责和推诿,变成了齐心协力解决问题,濒临崩溃的逃难家族又重拾亲情。灰头土脸的大笑是坎坷中难得的会心,丢掉象征家庭权威的一撮假发,是懂得一家人的齐整,比面子更重要。缺水、日晒、暴雨、死亡威胁的人物共情状态下,滋生出的性格成长,诗意盎然。
针砭时弊力透纸背
从细节刻画社会现实的肌理,针砭时弊的同时保持着可贵的克制,于绝望中生出希望,也是影片的亮点。在停电不便和社会混乱中,不乏温情时刻。全家难得看银河,是沉溺现代化生活的自省,“偶尔停一次电,也是不错的”道出了亲近自然的渴望。以物换物的米店,古玩字画、名车名表在生存面前都是垃圾,金钱成了末日最无用的东西。返乡路上的狼狈与无助,折射现代科技娇宠下的都市人,野外生存能力退化,个人主义与集体生活的冲突被放大。
然而,日本电影总是批判中带着理性,把人性的丑陋和社会的恶意给你看,却又用更大的善意温暖你。社会崩溃但不荒诞,没人打砸抢,还接济弱者。路人偷水看似道德沦丧,发现是为了嗷嗷待哺的婴儿,便也释怀。重返钢筋水泥的蜗居时,一家四口的生活没有被来电“打回原形”,早已学会认真生活,善待家人。虽然也有影像调度不够精准,细节逻辑不够考究等瑕疵,仍不失一部有共鸣的佳片。
停电让世界黑暗,却点亮了人心里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