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春晚仅有一个相声节目，达到历史最低；北京卫视春晚却借助相声《满腹经纶》推出了一对炙手可热的新人苗阜和王声。相声和电视到底该如何相处？许多相声演员看着电视常常感到迷茫：“这电视的脉真是号不准！”
 

　　本报记者 牛春梅
 

　　推谁谁红VS谁红推谁
 

　　作为大众媒体，电视曾一度是相声表演最重要的平台。这个平台上培育出了两三代相声演员，如马季、姜昆、侯跃文、李伟健、奇志、大兵等等。央视春晚甚至扮演了“金手指”的角色，谁上，谁就能红。曾以《我要上春晚》调侃过春晚的郭德纲，在接到央视春晚的召唤时也毫不犹豫地就上了。

　　不过，鸣乐汇负责人李鸣宇发现，近几年有些变化。“以前是电视台推谁，谁红；现在是谁红，
电视台推谁。就连央视春晚这样的平台现在也没有信心说，肯定能让谁火。”近几年，随着相声剧场的火爆，有一批相声演员凭借在小剧场形成的影响力，而成为电视台的座上宾。这其中既有成名比较早的郭德纲、李菁、何云伟，也有曹云金、高晓攀、李鸣宇、王自健等更为年轻的一批演员。这时，电视这个平台更多扮演的是“催化剂”角色，让影响力还局限在一定圈子里的相声演员，在更大范围内获得了知名度。

　　分钟收视VS三番四抖
 

　　每一段相声演出后，北京电视台语言类节目编导尹迪都会仔细去研究它的分钟收视率、收视曲线，然后再对节目进行调整。
 

　　“有的相声演员垫话太长了，还没进入正活，分钟收视率已经下降了。他们再演出时，我们就会要求他压缩垫话。而有的演员垫话也能吸引观众，比如，王自健今年北京卫视春晚上的作品比较讲究故事性，虽然"包袱"不多，依然能够吸引观众，我们就多给他一点时间。”在尹迪眼里，一段相声就是一个可以进行科学分析的样本，“电视台每个节目的收视率会精确到分钟，所以我们要求一个相声节目几乎每分钟就得有一个"包袱"，才能保持收视率的黏性，否则下一分钟观众就可能拿起遥控器换台。”因此，许多相声节目登上电视台后都会发生变化，演员的嘴皮子也明显比在剧场演出捯得快多了。
 

　　电视台这样的“硬性指标”，让相声演员觉得难以承受。即使是像李伟健这样成熟的演员，也常常会因电视台的规则而感到苦恼，“节奏快了观众听不痛快啊，一个"包袱"抖出去了，还等不到观众的反应就得赶紧接着往下说，一个个"包袱"就那么愣给你灌。其实，相声有它自身的技巧，讲究铺平垫稳三番四抖，才能最后达到一个高潮，"包袱"才能抖得又脆又响。”
 

　　限制能力VS能力有限
 

　　曾经活跃在电视节目中的刘洪沂，这些年很少参加电视活动，“真跟他们费不起那个劲。”他将电视台对相声节目的删改称为“切割”，“许多原创的作品原本构思完整，就像是一个制作精美的壶，可他们把这儿锯了，把那儿砍了，最后弄得不伦不类。”他认为，许多电视台编导压根儿不懂相声创作的规律和技巧，“一个节目就给几分钟时间，相声技巧都运用不了，还能叫相声吗？”
 

　　对于一些活跃在剧场里的演员，电视台还有许多限制也让他们不太能适应，比如一些有点“三俗”的笑话。对于这一点，尹迪不以为然，“非得靠"三俗"的段子才能把观众逗乐？那一定是演员功力不到，毕竟还有很多不"三俗"的优秀相声。中国的相声优于国外许多喜剧表演的一大原因，就是它能够运用技法来逗乐，而不是出乖卖丑说黄色笑话。”
 

　　“任何艺术形式都是带着枷锁跳舞，小剧场也不可能真正挣脱枷锁存在。”高晓攀说，电视对于今天的相声仍然是一个重要的平台。如果说机会少，不能怪电视也不能怪时代，要怪还得怪相声创作者自己没有能力推出好的作品，“看着这个火了，那个火了，心里净着急了，根本没有心思塌下心来琢磨自己的作品。”
 

　　成功之道
 

　　《满腹经纶》的电视经
 

　　今年从北京卫视走红全国的相声《满腹经纶》无疑成为一段传奇，让相声界为之一喜，也为之一惊。但传奇产生的过程并不传奇，就是相声创作者与电视编导之间，一次又一次“真刀实枪”的剪裁与磨合。
 

　　北京卫视春晚语言类节目编导兼北京喜剧幽默大赛的编导尹迪，其实早在三四年前就看到了这个作品，“当时它的时长还是一个多小时，结构也比较松散，最终没有进入比赛。”在2013年的北京喜剧幽默大赛上，这个已经改编成17分钟的作品，再次表演时效果非常好。“其实让不让它上春晚，我们也还在犹豫。北京台春晚不可能给两个新人17分钟的时间，但如果删短了，还能有效果吗？”尹迪说，这个过程非常纠结。
 

　　经过认真分析后，这个原本垫话10分钟，正活7分钟的段子又做了进一步压缩，垫话只剩下3分钟，正活还是7分钟。但尹迪强调说，电视台虽然要求“包袱”的密度和强度，但这必须是在逻辑线合理的前提下。“有些电视台编导根本不管作品的逻辑，直接把演员的几个好玩儿的段子一集中，就算是完成了一段相声。可是，如果逻辑关系不正确，好玩儿的段子放在一起也会不好玩儿了。”
 

　　把一个17分钟的相声再压缩得只剩10分钟，创作者肯定舍不得。不过，苗阜所在的陕西青曲社负责人大秦说，让他们庆幸的是，导演还是保留了节目的精髓，只是根据受众的变化，对时间和内容有所限制，“比如以前在陕西说这个相声，龙王三太子说的是陕北话，现在改成唐山话，京津地区的观众就更容易理解了。”从另一方面看，大秦发现，在小剧场说相声有点信马由缰，说到哪儿算哪儿，但电视就不同了，“它要求我们的结构更严谨，每一个"包袱"口都必须"缝住"了，这是非常积极的一点。”
 

　　尹迪则认为，《满腹经纶》最大的优势还是作品基础好，如果没有好的作品，电视台编导再有把“金剪子”也没用。“相声创作者还是应该在原创方面再多下些功夫，那样电视台的大门一定会为他们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