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立生
2013年的夏日,我应邀到一所大学举办关于相声欣赏的讲座,在临近结束时的提问环节中,一位大学生冲我“发难”——虽未离开所交流的相声范畴,但提出的却是一系列“脱口秀”之问。显然,在他乃至当下很多观众的认知里,脱口秀和相声并无多大差异,都是通过语言表述逗人愉悦、开心的曲艺形式。面对这位年轻人即兴提问,我只好亦只能“即兴”面对——
问题一:当下周立波、王自健等的脱口秀颇受欢迎,大有取代相声之趋势。你如何看待这些?
我认为,“脱口秀取代相声”——这不是“问题”只是“话题”。若相声不思进取,完全可能衰败直至消亡。但,它的理由一定是由于相声“自我完善”的体制、机制出了问题,而绝对不可能与“脱口秀”等的兴起有关。我如此断言的理由很简单:正如诗与歌词,它们血脉相通,但一旦谱上曲成了歌,便成了两种文体形式——相声与脱口秀亦是如此。相声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在发展的进程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系统,较为科学的体系,它有自己的传统、队伍、行规、师承、流派、经典作品、技术技巧手段及其理论等等。马三立、侯宝林、马季、姜昆、李金斗等,他们表演风格可以大相径庭,但却无一不符合相声艺术的共性规律。而脱口秀呢,在中国似乎还属于一个“泛艺术”范畴,即,当下走红的“脱口秀”,除了周立波、王自健等,还包括了相当数量的一批在荧屏用方言“说新闻”的“角色主持人”。如此便很难寻找到他们之间的“共性”联系。
脱口秀与相声的界限或差异,起码有这样几点:首先,“脱口秀”是从始至终地“我说”;相声则是跳进跳出地“说我”。其次,“脱口秀”面对“话题”或“事件”作评说——它直接扮演着正义的角色;相声则围绕“主题”或“人物”去演绎——其中的“情理”,交给观众自己去品、去悟、去琢磨。第三,从本质意义上说,有些“脱口秀”只是“取艺”——艺术不过是其取用的元素;相声则是曲艺——是曲折、含蓄、委婉表达的艺术。
诚然,大多数的观众,他们永远不会在意相声与脱口秀之间的差异。谁能让大家笑得开心且受益,他们便会成为谁的拥趸、粉丝。由此,脱口秀的“兴”和相声的“衰”,便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话题”——寻找它们兴与衰的理由,即为什么兴?为什么衰?这,对所有热爱、关注它们命运的人,是一种清醒和理性,亦是一份责任与担当。
问题二:哪些是脱口秀与相声的共性品质?
相声大家马季生前说过,“相声可能将来的发展趋势就是脱口秀”;我曾在一个场合讲,最具中国特色的脱口秀就是曲艺里的一种形式,即见啥唱啥,且唱得巧、唱得妙、唱得美,唱得灵活、生动、智慧的“数来宝”。脱口秀与相声的亲密,由此可见一斑。前几年,我曾对一档定位为“曲艺式新闻”、取名为《拉呱》的电视品牌栏目,做过追踪式的调研。说到家,它就是一档电视新闻类的“脱口秀”。而将它主持“火”的,是一个青年相声演员。此人的成功,其相声素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对其“作用”的总结,也许说出了脱口秀与相声的共性规律。我的概括是这样几句话:1、因为要“逗”,所以都要“斗”。很多受众看脱口秀也好、听相声也罢,都是冲着它们可以逗乐来的。殊不知,“逗你玩儿”的本质是一种“智慧博弈”——逗即斗。2、因为要“嘲”,所以都要“潮”。嘲弄丑恶、针砭时弊,这是脱口秀和相声共同具备的优秀品性。若想“嘲”得有力,必须深入到时代与生活的大潮中去,即只有真正了解生活真相,才有可能“沙里淘金”。3、因为要“近”,所以都要“进”。大众艺术形式的与时俱进,其目的都是为贴近其时代的广大受众,即,所有之“进”,无一不是为“近”所服务。4、因为要“话”,所以都要“化”。脱口秀与相声最终拼的绝对不是“记性”,而是“即兴”,是轻松、不经意间地思想、情感的表述。由此,必须善于将学到的东西“化”为己有,如此才可能使之成为一种自然、生动,深入浅出的语言艺术。5、因为要“名”,所以都要“明”。每种艺术,发展到一定高度,都是“人格化”的呈现。而名至实归的“符号性”人物,都十分明白、懂得所从事艺术或行业的本质及其规律。从事脱口秀或相声的人,只有对“自我”、“邻居”等有足够清醒的认识,才不至于“画地为牢”或“化我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