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深圳在我眼里长这样: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地聚起座座金山。
高中的时候,深圳在我眼里变了样:“鹏鸟的故乡。梦想之都。欲望之渊。爱无能的城市。沦陷的乌托邦。失去信仰的耶路撒冷。”——这是慕容雪村笔下的深圳,是《天堂向左,深圳向右》里,肖然实现梦想和迷失自我的地方。
昔日南海边的小渔村,时至今日仍旧吸引着无数人用青春、用汗水让发财梦开花结果,《相爱十年》也选择在这个舞台拉开帷幕。相比于原小说的黑暗和残酷,电视剧已经作了诸多光明化的处理,肖然在用旁观者的姿态,讲述着他和一群人十年间的沉浮。当年充满着醉人的生机和商机的深圳,在那个喧嚣杂乱、逼仄闷热的“蛇口蓝园”里,寄存着他们的青春、拼搏和理想。每个人口中多是鹏城充满机会,却忽略与机会唇齿相依的失落和孤独,深圳对肖然来说,成为过天堂,也是身处其中的地狱,天堂和这座城,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白手起家的肖然、碌碌无为的刘元、倒插门的陈启明,在他们生活的九十年代里,没有我们奢望的醉生梦死,却拥有我们再也求之不得的简单纯真。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想你了就坐十几小时的绿皮车去看你,突然出现在韩灵家门口的肖然,两张笑脸和除夕夜的烟花相映生辉,两颗心也慢慢靠近。无法留校的肖然,带着韩灵给的500块钱和一张照片独自坐车到深圳,伴着《有没有人告诉你》的歌声,瞬间戳中恋人们的泪点,如果时间能于此定格多好,即便是没有房没有车甚至连工作都岌岌可危的肖然,仍旧让韩灵不顾一切从北到南只为待在他身边,他们有甜蜜,也有争吵,他们的爱情在时代浪潮中如一叶扁舟,终敌不过变幻莫测人心的风卷残云,等到他有能力兑现承诺,当年的韩灵却选择离开,因为他不是原来的肖然,两个人也不是原来的他们。
在这座城,他卖过盗版碟、捡过破烂、打过架、赚过第一桶金、在良心和贪婪的拉锯中缔造传奇。不幸的人各有其不幸,但幸运的肖然,最幸运莫过于曾有心爱的姑娘伴其左右,因为距离打败的爱情,他却拥有过,不在乎他穷不穷却坚持跟他在一起的韩灵,是他们的最初,只是后来这个词,让过往纯粹炽烈的爱,面目全非。他骂她、打她、气她、背叛她,他短短十年的时光画卷,是不同于普通人的波澜壮阔,也最终不同于普通人的岁月静好。如烟火般的肖然,几经璀璨却烟消云散,他得到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失去的,他带着理想与爱来到深圳,却在追逐的过程中遗失了理想与爱,激情泗溢的深圳的确给了肖然荣耀和成功,却也让他更能够感知,什么是痛苦和代价。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霓虹,
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
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他做过好事,也做过坏事,他怀揣着梦想来到这片他曾经以为满城尽是黄金的土地,他的欲望,就像他口中的这座城市一样,像个膨胀的大面包,和他自尊心成正比的他的能力和实力,最后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离。
剧集在开始,就选择了小说的开头:肖然出车祸的时候,千里之外的韩灵拖着行李箱正准备去机场,刘元裹着被子看春晚,陈启明系着围裙在厨房煎鸡蛋……没有人知道,十年后的这个除夕夜,肖然就那么攸然而逝,刚准备和韩灵复婚的他,在久违的微笑里和突如其来的意外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深圳,今夜请将他遗忘。
原文@范思鱼 2014.06.29 爱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