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懋仁）很小很小的时候，吃的是祖母做的饭。那时候，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好吃，也不知道什么是不好吃，甚至连什么是饿都不知道。反正祖母一会儿给我嘴里塞点这个吃的，一会儿给我嘴里塞点那种吃的。这其中包括芝麻糊、糯米粑、煮毛豆、煮花生之类，以及在各种时令时所得到的当令食品。
从老家来北京后，依然是祖母做饭。照样是因为没有吃过什么很难吃的饭食，所以依然不知道祖母做的饭是不是好吃。后来，祖母身体不那么好了，家里就是从老家跟来的保姆给做饭。因为她们做的口味都一样，还是不知道这种饭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再后来，保姆嫁人了，祖母又开始接着做饭。父母都上班，永远都很忙，所以买菜做饭都是祖母一个人承担的工作。突然有一天，祖母不在了，家里就没人做饭了，我们的吃饭成了问题。现在唯一的印象是，早饭是母亲设法弄出来的。这个弄到底是怎么弄，我没有印象，或许是从她们单位食堂打回来的，或者是在家里早早起来给我们做的。而午饭和晚饭是要在我们住的京工大院里的职工食堂来解决的。
食堂做的饭是不是好吃，我也没有印象了。那时候主要就是为了糊弄肚子，有点例行公事的意思。到点就去吃，吃完一抹嘴就走，吃的是什么，没有印象的，那吃在肚子里的是不是好吃，也没有印象了。
现在看来，小孩子对所给的东西是不是好吃，其实似乎是无所谓的。也许对于别人是有所谓的，但是对于我，似乎总是无所谓的。用一些人们的话来说，就是在吃的方面是不讲究的。再直白一点，就是傻，傻乎乎的，傻吃闷睡，就这么一块东西，好养活。
后来，终于知道什么东西是不好吃的，那是我自己学做饭之后，炒菜油放得少，把菜炒得都带有糊味了，弟弟们都不爱吃，我自己大口大口地吃，发现确实不是太好吃。可是毕竟是自己做的，不吃也没别的吃。弟弟们跟母亲告状，母亲也没法说我，因为从来没人教我如何做好一顿饭菜，特别没人教我如何把饭菜做得好吃。母亲告诉过我的只是大概齐，把饭菜糊弄熟，至于是不是好吃，母亲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再后来，继续上学住校，分配工作住单位宿舍，吃单位食堂。到单位工作后，发现食堂做的饭似乎不那么好吃，直到后来结婚之后，吃媳妇做的饭，才最后明白单位食堂做的饭不是不好吃的问题，是实在是太难吃了。米饭做得特别硬，好在那时牙口和胃口都不错，能顶得下来，搁现在这会儿，肯定吃不消。食堂做的菜白不呲咧，哪有什么色香味。只是那时候已经知道饿了，而且吃完上一顿，很快在没到下一顿的时候，就开始饿了。所以对于食堂饭菜的滋味就没法挑剔了。在工厂的时候，有一哥们，原来也是在食堂干的。后来调车间干活了。有一次，他端着从食堂打来的饭菜，对同伴们说，就他们这饭，一点jiba味儿都没有。别的工友听了，忍住笑，说，敢情你想吃带那个味的饭哪。
每回吃到媳妇做的饭的时候，媳妇总爱问，好吃吧？这其实不是一个问题，不需要你的回答，特别是不需要你的否定回答。她需要是你的赞赏，需要你的夸奖。年轻时，脑子很迟钝，没有领悟到这个问题。有时候家里来客人了，媳妇把饭菜做好端上来，让客人吃的时候，也总会问，好吃吧？当然客人都很机灵，都说很好吃，媳妇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有时就说，你问人家这句话，谁能说不好吃？人家都是客情，可不都说好吃呗。当然，与当年吃食堂的饭菜相比，媳妇做的饭确实要好吃的多。不过，吃的时间一长，这嘴也刁了，难免对媳妇做的饭菜开始挑三拣四。她做的是北方口味，偏向山东菜的风味。她做菜喜放花椒，我对花椒兴趣不大。原来做的菜还偏咸。这对健康也不利。后来经多年矫正，这偏咸的毛病算是纠正了。
年青的时候，吃过舅妈家的外婆做的饭，那是舅妈的母亲。老人家做的菜极好，外形好，味道也好，那时才知道什么是好吃的菜。我们家的饭菜比不过她们家的。或许祖母当年也是做的这样的饭菜。现在我自己做菜，也是偏重下江菜的味道，清淡，少油低盐。但是媳妇孩子都吃惯媳妇做的饭了，嫌我做的不好吃。可是我自己吃起来特别津津有味。所以这口味的事真是不好说。
我曾经做的的拿手菜是烧茄子，这应该是北方菜的做法。当时孩子都很爱吃。也做过拔比山药，拔出的丝很像那么回事，火候掌握得还是不错的。这些年，这两样菜就不太做了。一个是油大，一个是糖多。家常菜我自己觉得做得都还可以，家人吃的次数多了，也能接受了。岁数大了，还是下江菜对口味，也有利于身体。
四川菜虽有名，但那个辣味抵挡不住。有一年，在绒线胡同的四川饭店吃过一次担担面，第一口就辣得伸舌头。后来勉强吃完，没有吃到什么美味的感觉，只有痛苦的记忆。粤菜没滋味，吃过两次，拉倒了。只是对广东早茶那些虾饺类的食物感觉还有点意思，味道不错。
对各地的小吃，现在情有独钟的是汉中的凉皮子，其实吃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美味，但过了一阵子，总是在想那个味道，总是想找来吃一吃。今年，已经吃过好几次了，第一次在索家坟那儿，一碗八元。后来在学校南门外，问过一个摊，说是七元一碗，结果看到那个摊位的状态，没敢吃他做的。在学校一个超市里的主食食堂，也有卖凉皮子的，六元一碗，觉得便宜了，就买过几次。后来女儿过来，不知道她是在哪儿买的凉皮子，有点带批发的性质，买来食材原料，自己搅拌，价格似乎是六元钱三碗。这应该是我听到的性价比最高的凉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