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前这样一个特殊时期,一场声势浩大的反腐战争正在如火如荼地蔓延,当我的同乡曾经无上荣光的周氏落马,其老宅成了一处特别旅游景点时,电影市场上适时推出了一部港人作品《反贪风暴》,应该说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改革开放至今数十年,中国走过了当今一些发达国家上百年的历程,老百姓尤其是城市里的人们过上了文革结束前从来不敢想象的日子,当年的瓦房草棚都变成了今日的高楼林立,当年买不起凤凰、永久自行车的人都开起了小轿车,但这浓缩的琼浆里也积聚了高浓度的毒液,严重的权力机会失衡、生态破坏、诚信缺失等等正如同埃博拉病毒一般,以无声但却惊人的速度吞噬着改革开放的成就。官员大面积的贪污腐败就是其中一项令老百姓切齿痛恨的罪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的贪污腐败之触目惊心,已经让大部分的老百姓对此从愤怒到无奈到漠然了。所以,当新一届政府祭起反腐的大旗,绝大多数老百姓甚至已经失去了再次寄予希望的耐心。但近两年的打击力度和反腐成果,逐渐让老百姓从冷淡转向观望,并开始投之以热切。据称巡查组的公开电话真正成了烫手的热线,而另一面,不少贪腐的官员则开始谨小慎微,终日惶惶,不得不说是可喜的变化。
香港作为一个民主法治之地,也曾有过令人难以置信的贪污腐败,我很喜欢的《金钱帝国》里面就有生动的刻画。但1974年,香港终于迫于市民的巨大压力,成立了独立于其他组织机构的廉政公署。可以想象,ICAC成立之初,也一定同样遭到了市民的不信任,和贪腐公务人员的鄙视,可它用强有力的姿态坚持了下来。即便1977年爆发了那么严重的警廉冲突,也没有让ICAC反贪腐的脚步慢下一分。时至今日,ICAC已成为香港核心价值的一部分,成为香港民主法治体现的一张极为靓丽的名片。香港的宝贵经验就是我们大陆今日反腐的最佳教材,香港能做到的,我们也应该能做到,也一定要做到。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达到完美,任何时刻都有不良的阴暗存在,今日之中国大陆,权力阶层的贪腐问题已然成为附在这个巨人身上的毒瘤,必须以极大的勇气对重点部位首先开刀,需要在一个阶段内对整个系统采取巩固性的强力放化疗,更需要以百折不回的决心和毅力坚持长期的预防保养工作,才能抑制贪腐的复制再生,还肌体健康。
从真实的人性角度去分析,人们都希望跟别人相比,自己能获得更多。不少人慷慨激昂地反腐,不过是因为自己无法通过利益输送获得以小博大的机会,或是因为自己不可能拥有贪腐的资格,所以才呼唤公平。如果机会倒置,没有几个人敢于拿自己的自私开刀。人们总是善于批评和推理官员的腐败,但却从来不曾意识到,如果自己有机会,也是会通过熟人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学校、找更好的医生、为自己的消费加个塞打个折、买到一张节假日的火车票、买了房子不许跌没买的房子不许涨……,这些也同样是不公平(当然这里面有资源的不公分配和机制的不合理原因)。所以,这个社会最大的问题,其实不仅仅是官员的腐败,而是几乎所有人对特权的追逐和享受,当占小便宜成为习惯,而不会造成良心不安的时候,获得机会后的贪腐就是必然。
所以尽管绝对的公平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似乎难以企及,但我们必须为此努力,只有公平的生存环境才是所有人可以告慰自己安枕的基础。贪腐缘于权力的集中,只有权力分散或受到足够的制约和监督,反贪才会有成效。ICAC没有挑战权力的集中,它履行的就是制约和监督,执法、教育、预防三管齐下的持之以恒,才换来今日之成效。
愤青总是很享受自己谩骂的爽快,却从来不愿意奉出自己改变世界的责任心。这样一部我觉得还不错的电影,在他们看来就该批判,否则不足以体现他们的愤青本色。一方面,愤青的价值观世界观还停留在幼儿园的那种“主旋律等于不好看”的逻辑里;另一方面,现实的不如意让他们总是陷在悲愤交加的泥潭里,越来越远离乐观积极,却不知他们的挣扎沉沦,正是因为他们自己缺乏责任感、懒惰不思进取和不懂感恩导致的。但我个人挺喜欢这部主旋律的应景之作,影片中行政长官无法用以行政手段对ICAC执法人员横加干涉,只能尴尬地笑笑,因为陆志廉说“如果(廉政公署查案)还要考虑其他因素,香港就完蛋了,廉政公署不是政治工具。”
反贪腐会遇到难以想象的阻力,《反贪风暴》也有所表现。其一,来自利益集团的勾结和阻挠。这些利益集团势力庞大,背景深厚,因为权力的高度集中而胆敢为所欲为。其二,来自反腐人员的信心和百姓的理解支持力度不足。民与官斗,真的能赢么?账本拿出来,自己和家人能确保安全么?Z基金停止上市,关怀基金无法享受预期的增值,市民怎么看?其三,来自贪腐链条上各方的手段不断创新,技术不断进化,隐蔽性提高,反贪难度加大。新型的科技为百姓提供便利的同时,也同样在为犯罪分子保驾护航,美色诱惑、反侦察装备、全球多级多点洗钱都让贪腐者更敢于铤而走险。但所有的阻力都不应成为停步的理由,只要对每一个老百姓有利,就必须全力以赴。我们都在盼望着,风暴来得更猛烈些!
浣 尘\2014年9月1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