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飞扬)人类对于鬼神的意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或许这是一个可以追溯到文明诞生之前,原始初民面对的未知领域实在太过广泛,于是一切皆有神,随着文明进化,又区分为神、鬼、妖、魔等精灵存在,但是在子不语鬼力乱神和未知生焉知死的传统下,中国鬼文化并不成系统、到近现代之后,却又从西方引入了心灵感应、灵魂出窍、频死体验、读心术、通灵术(部分地区也保有笔仙问米符咒)等等超出科学实验的灵异现象的相信者,东方笃信者再与佛牌、塔罗、念珠等等可以加持的圣物相附议,更是让相当一部分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为中国中国恐怖电影新常态奠定了基础,《还魂只迷失曼谷》便是一部有着多层叙事空间的嵌套鬼片,鬼片作为叙事母题本不应审查部门所容许,然而通过巧妙的植物人濒死假想,创作与审查的探戈得以在一步之遥间获得通过。
既然中国恐怖片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出厂设置,那么编剧们就需要各显神通,以便加进去诸多传统的灵异要素,本片的关键便在于泰国佛牌,人类作为有文化的万物之灵,非常容易收到社会和自我的影响,尤其是深信某种迷信的自我实现,这个功能,大抵上与姜文在《一步之遥》中引用的库里肖夫效应庶几相似,也就是自己参与剪辑的人生蒙太奇。所谓库里肖夫效应,指的是苏联电影导演列夫·库里肖夫为了弄清楚蒙太奇的并列作用,给俄国著名演员莫兹尤辛拍了一个无表情的特写镜头,并且这个镜头分别和一盆汤、一口安放死者的棺材、一个小女孩的镜头并列剪辑在一起,观众在观看过程中认为莫兹尤辛演技非常好,分别表现出了饥饿,悲伤及愉悦的感情。因此库里肖夫认识到造成观众情绪反应的并不是单个镜头的内容,而是几个画面的并列:单个镜头只是电影的素材,蒙太奇的创作才是电影艺术。一个人请来佛牌(红宝书、念珠、桃木剑、赎罪券等等),便开始对自我的观察、催眠和向动机出发的目标影响,本片中的两个OL,虽然是闺蜜,却有着紧张的亲密关系,扎根在骨子里的羡慕嫉妒恨,她们离开中国在陌生的宗教环境里得以背叛和寄托、推辞于灵异的伤害,这也正是众多中国式信仰的无聊之处。在最终的谜底解开之前,本片对于佛牌功用及禁忌的处理很是有料,特别是罪孽深重者被受害者化身的厉鬼报复桥段(并非佛牌反噬),多少有些让观众看到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带着三俗社会学的B级恐怖片风格。能够在国产电影里对当前时代背景故事里的现代人看到因果报应、佛牌保佑、善恶无常等等,可以说是非常意外。
《还魂只迷失曼谷》通过嵌套在外记忆幻觉来消解中国审查部门的没有细则的《海斯法典》,通过有罪者在濒死亡前的记忆幻觉重组——再说一句题外话,姜文的《一步之遥》也是如此,整个故事都是马走日在最终死亡之前的回忆——自然会有诸多记忆片段的撕裂、变形、矫饰,本片也可以看作是如徐克的《智取威虎山》的双结局,有鬼的那个故事是正统的恐怖片,没有鬼而是死亡前的回想的故事也有着相当的美学价值。不明觉厉的异域文化,美到没朋友的民俗风情,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国产恐怖片的重要灵感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