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艺琼)我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今年的高考结束。为啥?因为俺一个好友据说是被抓去高考出题被关起来了,我等着她被放出来。不然每天没人跟我讨论讨论研究,太难受了。
看着各种高考陪考和高考热火场面,忍不住想起那年我的高考。我们当时是7月7号考,广东是5月初报志愿。别人家里都是各种七姑六婆打听谨慎报志愿,俺爹说,你自己看着报吧,反正我们也不懂现在的行情,挑个学费便宜点。俺姐姐当时在广州读大学,为了我报志愿打过两个电话回来给我建议,说了说哪个学校有她的同学。本来是想报师范来着,但因为俺姐当年就是因为家里经济问题读了个师范,虽然她高考分去个复旦人大之类的应该没问题,后来她跟她去了非师范的同学一比较,觉得实在是亏大了,坚决反对俺读师范,于是北师大就这么被咔嚓掉了。当时手里拿着个高校排名,看了看,清华北大是莫用想,肯定上不了。下一个梯队的什么南大浙大貌似有点玄乎,能擦边,但肯定是最差的专业,还没想着往下一个梯队呢,看到西交排名第五(如今的西交已经惨不忍睹,但她貌似还是曾经辉煌过的),关键是学费超便宜,不到三千,果断它了,而且对于不想出省的广东人来说,交大分一点都不高,按我当时模考成绩,随便挑专业。再加上我姐有个超nice的同学在那,跟我姐一商量,就那了。然后一排溜各种什么电信电气类的专业往上填,填完了我们班主任说你可以回家睡觉了,报个这么低的学校。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选择根本不考虑就业不考虑专业优势,因为压根没概念。然后当然是悲剧了,被调剂到最贵的科技英语专业,3200还是3500一年,加住宿费赶四千了。坦白说,拿到通知书那一瞬间,最失望的就是那个学费,跟我预期差了一千块,一千块!!!98年的一千块很值钱。然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千块从此让我走上了弃理从文的不归路。
现在还经常有人问我,你一个广东人为啥跑西安去读大学?我说那学费便宜啊。大伙都不相信,但这真是我当年报志愿的首要决定因素。要知道90年代的西安对一般的广东人来说,简直就是落后得不行。我每次回家我姑姑们都要心疼地问我,在那有米吃吗?有鸡蛋吃吗?有肉吃吗?俺爹娘虽然不咋出省,但还不至于怀疑我吃不饱。我读大学那几年是人生最胖的几年,但我姑姑们至今觉得我在西安过着吃不饱喝不足的日子。
然后报完志愿也没跟俺爹说,俺爹就忘了我高考这件事情。到了7月份,有一天俺爹突然问我,我们学校都放假了,你们怎么还没放假,补课也没那么快吧。俺不知道啥心情跟俺爹说,爹,你闺女今年高考,7月7号考第一门,9号考完。俺爹说,哦,那你好好考吧。高考那三天,我们同学的爹妈或者三姑六婆都想方设法送餐到学校中午给加餐,俺家离得远,俺爹也莫得空,我就吃了三天食堂。不过确实没吃进去,饿得前心贴后背。
终于熬到9号考完,出来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俺到公共电话亭给俺爹打了个电话,说爹,俺考完了,你能来帮我把我被铺拉回去么(那时候俺爹有个电动自行车,比俺那不是掉链子就是掉脚踏板的自行车好使点)。俺爹说,你不是还要回学校的么,着啥急。今天能拉多少拉多少,其它的改天再去拉呗,我今天学校有事情去不了。俺放下电话,跟着其它同学一起收拾东西,我果然没有力气拉任何东西,啥也没拉起了个自行车回去。回到家,发现老爹竟然买了半只烧鸭庆祝我考完,那个时候我们家很少吃烤鸭,一般是有亲戚来等比较重要场合才会吃的。
忘了是9号还是10号跟老师对的答案,对完我的腿就软了,物理大题全军覆没。想想报志愿时候我觉得交大非我莫属了,第一批压根就不好好报了,然后第二批就报了个深圳大学。10号晚上姐姐打电话回来,我哭着说我悲剧了,要去读深圳大学了。姐姐被吓坏了,考完试赶紧就回来了。
然后到7月底,某一天我一个好朋友家里有亲戚在广州知道电话查分,顺便帮我查了一下,我发现竟然过了700(广东那时候是标准分,我的其它课都可以,就是物理太低把我的总分拉得无比的低),出乎意料,以为能上个交大不错的专业呢。开心了好一阵。然后等来通知书,看到科技英语几个字,又开始无比忧伤的人生。
然后报道也是俺爹学校开学时间,俺爹走不开,俺家也莫觉得读个大学是个多了不起的事情,值得全家出动,于是俺背了个小行李包,把能装的基本生活用品一兜,跟着俺姐的同学,不幸碰到98洪水,俺们在广州火车站熬过近70个小时的火车晚点终于踏上了去西安的列车。从此开始了陈奂生进城的快乐大学生活。
相比较于别人父母对孩子高考的在意,我们家简直就是放羊。不过俺觉得挺好,将来我有娃,估计也如法炮制。By the way, 俺一如既往地拖中国经济发展的后腿,高中三年没为高考脑补神补产品贡献过一分钱,连那会很火的营养麦片都莫喝过,现在身体还是倍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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