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兆良)这几天其实很忙,但是看到一些网友写穷孩子的故事,忍不住,也来几句。
很多人以为香港长大,到美国念书都是有钱人家,我是很例外的。小时家里不富裕,把我寄在外婆家里,经常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小学五年级,家里失火,火灾发生在清晨一两点钟,一家人都是只身逃离,只有我还清醒,抢救了书包,一只脚拖鞋,一只脚布鞋。曾经每天走四公里省一毛钱,积下来买的课外书,一本不剩,连同所有家里的物件,全部化为灰烬。
考上中学,正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自愿绝学,但是父亲坚决不让,还好拿了助学金,不然肯定念不了。中学毕业,身体精神都不好,上不了大学,也没有钱。当了两年中学教员,才进中文大学。在大学,靠做家庭补习,写稿子,工读,赚钱完成了学业。被普渡大学录取,还给助学金,但是,没有旅费。父亲大概是卖掉了他心爱的什么古董,再向亲友借了一点钱给我买机票和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到普渡大学月底发薪水,口袋只有五毛美元。
1969年离开香港,只身来美,无依无靠,就是拼搏下来的。博士论文是麦角碱的酶生物合成,研究和Prelim需要有机化学,生物化学,药物化学,天然产物,分析化学,生物学等不同领域的知识,与主修的一起考试。博士后在耶鲁化学系,每周七天,每天十二到十四小时工作,一年后,突破了长春花碱的生物合成第一步酶合成,升为研究员Research Scientist(就是后来一直被国内媒体误称为教授的原因),不需要教书,光做实验。
1974年随Ian Scott到德州农工大学化学系任教。Ian是被招揽去的Distinguished professor,我是助教授。在德州的种族歧视很厉害,1979年中科院邀请我讲学,第一次到北京,上海,广州,在植物所,化学所,药物所,生化所等讲了五个星期。后来招收了第一批中国来的四位研究人员。但是,德州的政治氛围实在不能忍受,中美之间的状态,并不利于国际科研合作。1982年,决定离开,到工业界去。离开时,我在化学系的助教授中是团队最大,基金最多的,很可惜,不能对国内来的朋友把原因交代清楚。以后的工业研究,很多不能发表。工业界的环境使我与完全不同学术背景的人交流,跨学科,给我不同的经验。从生物,到生物化学,药物学,从实验室到科研管理,从大学到工业界,丰富了人生经验。从科学到历史一段是退休后离奇的经历,太长了,以后再谈。
我们夫妇都是穷孩子长大。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支助对贫困地区办学,开始在贵州建中小学校,后来捐赠助学金,让贵州,陕西,甘肃,四川等地的女学生进大学,至今有几十位学生。有些毕业了,可喜是她们也自发地捐赠给更需要的低年级同学,传递爱心。他们经常写信来告诉近况。
我们是过来人,对贫苦学生特别理解,同情。有时看到香港一些富豪们捐赠给美国长春藤大学,动辄几百万美金,锦上添花,心里很不好受。希望大家善待贫苦学生,他们是最感恩的,最努力的,最有人情味的,也是最有希望的一群,将来,有些是国家的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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