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豆瓣,我最爱吃西兰花)说实话,我算不上什么认真的观影人,贾樟柯的电影在此之前也仅看过一部《二十四城》,所以总结不出什么“贾式规律“,也就只能随便说说看完这部电影的感受,主要是关于三个主角的几点想法(内含大量剧透)。电影开始于1999年,那时的晋生做生意小有成就,意气风发,为了爱情(涛儿)与老友梁子绝交,但在婚后还是与涛儿离了婚。随着岁月流逝,老年流亡在澳大利亚的晋生早没了年轻时的影子,穿着典型老大爷式白背心,手里端着泡大碗茶的杯子,终日依赖不靠谱的智能翻译与不会说中文的儿子交流。自始至终,影片中所塑造的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晋生(无论是爱情上的利,还是物质上的利),他固执般的操着一股浓重的汾阳土话,并从不对自己的情绪加以任何掩饰。年迈的晋生与自己的过去是无法调和的,因为他从未随着时间的发展而作出任何关于自身的妥协。
与晋生相比,梁子的故事更带有现实意义上的悲剧色彩。本就在煤矿上工作,自从三角关系中败下阵来后只身逃往另一个城市谋求发展,但最终职业仍是矿工,并因常年处于恶劣的工作环境,患上重疾。无奈下,梁子和妻儿回到了故乡山西汾阳。为了筹措医药费,妻子走投无路中只好向梁子年轻时的倾慕对象涛儿求助。在梁子破砖烂瓦的旧屋里,阔别多年的老友终于见面,却早已物是人非。可以说,梁子代表的是山西煤矿业发展下最典型的基层受害者。我们现实生活中有许许多多个梁子,那个被煤染黑了的山西只是整个社会大背景的缩影。许多个体终其一生也难改生活境遇,但当个体经验积累成群体性的历史经验,这些故事在发生之后便有了可以被同情、被解读、被诠释、被他怨他艾的可能性,电影中人物的“身体”成为了历史最被动,但也是最自然而然的注脚。
而作为三角恋中的女性,赵涛所饰演的涛儿让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喜欢上,特别是涛儿微笑时脸上略微凸出的颧骨?苹果肌?实在太有戏了(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描述...)。电影中,结婚前的涛儿大多以抿嘴微笑示人。但随着时间发展,涛儿婚姻以失败告终,儿子被判给了晋升,加之父亲的去世,生活的不顺最终磨平了她的笑脸 - 涛儿招牌式的微笑自此难觅踪迹。每个人总有自己习惯性的小动作、小表情,隐藏我们内心真实的想法。但是当老年的涛儿把习惯性的笑脸又捡回来的时候,她应该是想通了-人终将是要跟自己的过往妥协。从这个角度讲,电影中的涛儿是唯一一个跟时间达成和解的角色。(不得不说,赵涛是个难得的好演员)特别是最后一幕,涛儿在文峰塔下的雪地里带着微笑摆动起当年迪厅里的热舞,与整场电影开头里的群舞互为呼应,甚是巧妙。
就我个人而言,时间是这部电影所探讨的主题。片名《山河故人》的落脚点应在一个“故”字上。“故”在中文里有许多含义,简单百度了一下,“故”作形容词时意为“过去的,失去的,逝去的” 等,略微给人种惋惜、悲凉的感觉。从情节的发展来看,主角们一直都在跟已”故“的自己(抑或说是自己的那些已”故“)作斗争,但始终无法脱离。换句话说,贾樟柯强迫似的让每个人物都经历了某种象征意义上的互文,回归于他们“故”。我们生活在一个对时间及其敏感的社会。每个人的历史过往拼装成一部部浩瀚的字典,既与他人存有共同的词条,又有独一无二的注释。在与别人产生交往的过程中,字典里的词条自动弹出变成可贴在身上的标签。然而,在解读和被解读的过程中,历史同时成为了一切的能指与所指,限定着每个人的身份和对于别人而言的意义。
我们的眼睛虽然长向前方,但却一直盯着过去。